甘州八声_第二声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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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声八 (第3/5页)

就是给刘元柱留下时间思考自己的话,他相信刘元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如贼骨头所料到的,刘元柱阻止了魏宝。

    看见魏宝没有拉枪栓,刘元柱松了一口气,语调平和地说:“请问你的来意?”

    贼骨头从进街门一直面带微笑,听见刘元柱的问话,脸上表情依旧,语气却很严厉:“我来问你一件事,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先问吧,官府和军队这么多年都不管我们的事,你一个生意人为啥要设局钓鱼,查找我们,把自己搅进来呢?”

    这个问题刘元柱不好回答,真实目的是不可告人的,更不能给贼骨头实说,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啊,我不过是想掌握你们的行踪,确保我的家人和生意安全,你们在暗处,我在明处,不放心而已。”

    贼骨头说:“如果仅仅只是这个目的,你做的就太冒失了嘛,不过既然你这么讲了,我也权当就是吧,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土匪很穷,是穷人,靠道上找光阴才能维持生计,但我们守规矩,只从富人和外地人身上寻点钱财,不乱杀人,也不连累别人,除非有人要断了我们的财路,我们才会想法子断了他的生路。刘掌柜,我们的人天天守在交通要道上等待、盯着外地人的行踪,冒酷暑、顶严寒,苦焦的很嘛,拿点富人多余的钱财,你们很快就从其他穷人身上捞回来了,又不伤筋动骨的,何苦逼着守规矩的土匪杀人呢。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

    贼骨头起身对着刘元柱又施了一个大礼,又说了句:“刘掌柜,今天我没有来过,你的人没见过我吧。”

    转身出门,步履从容地走到街门口,解开马骑上去,缓慢地出了城门,先往西走了一会,看着身后没有人跟踪,才拐到大道上,四下没有人了,扯下面具,从衣服下捞出多余的破布塞进褡裢里,上马飞奔而去。

    刘元柱在贼骨头出去后对魏宝说:“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

    魏宝只回了一个字:“是”,就出去了。

    刘元柱背后冰凉,汗都快渗透绵衣了,他喝口水,长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长时间没动,脑子里把贼骨头的话捋了好几遍,自言自语:“我们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人家就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厉害的很呐。”

    刘元柱把贼骨头从进门到出门的每个细节、每句话在脑子里再现着,理不出头绪,他叫了声魏宝备马出去走走。

    两人骑马到了达盛昌,径直进了罗望的书房,罗望和管家在做账,看见两人进来,连忙站起来招呼,刘元柱对管家点了一下头,对罗望说:“罗望,跟我出去走走”。

    三人步行出了北门,刘元柱和罗望并排走在前面,魏宝远远地跟着。

    刘元柱步伐很快,罗望紧紧随在旁边,谁都不说话。一直走到没有大路,眼前是一大片庄稼地才停下,两人已大汗淋漓。

    罗望最近忙的昏天黑地,没有注意天已转暖,小路边几颗柳树枝条上发出了嫩叶,变的柔软,随风荡来晃去,田埂上泛出了绿色,庄稼地里几个农民在插秧。

    刘甲给罗望讲过,甘州出大米,但能种大米的土地有限,一年只种一季,当地昼夜温差大,日照时间长,所以米粒个体长而饱满,晶莹剔透,做成饭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口感筋道有弹性,清朝时是贡品,每年到了成熟期,保、甲长会陪州府管粮道的官员对即将收割的稻子估产(预计能产多少斤米),收割后,种子入官仓,碾成的米按估产全部收走,上贡朝廷。这种方式一直延续到了民国,所以,在甘州能吃到这种米饭就说明你已经成了人物了。

    今天罗望亲眼见到农民插秧,方知刘甲所言不虚。罗望想:“在西北这样的苦寒之地,能看见南方常见的插秧,能产出优质的大米也算是一件奇闻,足见上苍不薄。”

    两人站了一会,刘元柱说话了。“贼骨头今天找上门了。”

    罗望楞住了,眼睛盯着刘元柱说不出话。

    刘元柱又说:“你在贺家被抢,土匪杀贺福军,贺在牙行做事,我就怀疑土匪的内应可能与牙行有关,让周吉接触牙行的人,”刘元柱一口气把贼骨头找他的前因后果讲完。略一停顿又说:“他冒这么大风险见我,是警告我不许再查,否则要杀我。”

    罗望思谋良久说:“大掌柜,您不该去设局调查他们,太危险了,被贼骨头识破,引起他们警觉,还把自己推向危险的境地,不值当,君子不立危墙下,何况剿灭土匪是官府的事嘛。”

    罗望停了一会突然说:“大掌柜,不对呀,要警告你,把四块钱扔进你家院门足够了,这事不对,贼骨头除了警告,一定还有目的,这个目的是用书信或口传达不到的,只能从他本人嘴里说出来,你才会相信。”罗望有江湖经验。

    刘元柱心头的阴云一下开了,罗望说对了一半,他刘元柱的猜测是对的,牙行、吴三木有问题,他踩着贼骨头的尾巴了,贼骨头才亲自出马演了今天这出戏,目的除了威胁再就是掩饰。”

    有人极力宣扬事情的一面时,它的反面就是真相。

    刘元柱马上从土匪威胁的阴影里脱了出来,他对罗望说:“回吧,你说的对,我不能再查了。”

    三人慢慢的往回走,路上,刘元柱对罗望说:“得想办法搞几枝短枪,你得学会使枪,还有……。”

    罗望内心感激刘元柱对自己的信任,却又觉得刘元柱藏了许多秘密并没有对他讲。转而又想人家那么大家业,有私密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回家后,刘元柱让魏宝到皮货、牲畜交易市场叫周吉来见他,自己在书房写信,信刚写好,周吉也到了。

    刘元柱把信装进信封,边封口边说:“先坐下,说说市场上皮货交易情况。”

    周吉说:“按大掌柜要求,我们每天比大仓挂牌价低一成出货,开始,大仓那边也天天跟着降价,从咋天起他们不降价了,货价已平稳两天,请问大掌柜,下一步该咋cao作?”

    刘元柱立即说:“方略还是我说过的三条,出货量咋样?”

    “开始几天,我们这边量大的多,占全市场交易量五成以上,这两天降下来了,占三成左右,主要原因是我们的货是陈年存货,大仓和一些小商号今年新进的货,成色上比我们的要好,伙计们还是很尽心的,”周吉担心掌柜责备,说话有了辩解的味道。

    刘元柱当然明白周吉的用心,就安慰说:“这是正常的嘛,我们下砸生皮售价是大方向,不能变,眼下成了牛皮行情,那就让价格先稳一段时间,市场上除了吴三木的大仓,还有几十家小商小户,他们赔不起呐,得人家过几天安生日子嘛,继续估空得等时机,那天价格大幅波动,那天你找我。”

    说完后,刘元柱把信交给周吉并交待:“送到伊清阁交马掌柜本人手里。”

    刘元柱把贼骨头今天到他家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判断传递给了马九旺。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刘元柱仍旧坐在椅子上思考,贼骨头的话是扎着他的心了,尤其是“官府军队都不管的事,……,又会从其他穷人身上捞回来”等几句,让刘元柱心里泛出一股苦水,他自己的财富是怎么来的呢,自己、土匪、官府、军队谁对了,谁又错了。

    刘元柱摇了摇头,说了句:“草率了啊,低估了贼骨头,这人有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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