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98章 (第5/6页)
是侍郎,但常年奔波在外,为官又清廉,所以府邸不仅严格按照品秩的规定来修建,连内中的装璜都十分简朴,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奇花异木,若不是房里还有灯光,简直像是才建好没人住的毛坯房。
程亦风直跑进那亮灯的房间里去,果然就见到符雅了——这里似乎是她的书房,她正在桌边裁纸,见到程亦风突然出现,吃了一惊:“程大人,你怎么——” 程亦风喘着气:“符……符小姐……你没出门就好……菱花胡同……被人抄了。” 符雅手中的裁纸刀“当”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她的人像被施法术定住了一般,微风从窗外吹来,她手下按着的宣纸“哗哗”作响。 “小姐不要太过忧愁。”程亦风走上前去,帮她捡起裁纸刀,“这事,程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现在重要的是小姐自己没有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符雅没有搭腔,静静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程亦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到有一张纸上写着“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心里作难,却不至失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至死亡。”他心中莫名地一震:此话朴素至斯,却比许多英雄的豪言壮语更无畏,竟还隐隐有些苦中作乐之感。 他知道这大约是符雅在翻译的经书,又担心:符小姐不会是受这些教导太深,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吧?那还得了!他忙又劝:“凡事都要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呢?哪怕是小姐要讥笑程某,程某也非说不可——程某素来打仗都是保命为上,才能苟延残喘到今天,继续为国家为百姓效力。小姐若想完成这部经书的翻译,让其中教义流传于世,还是不要意气用事,珍重身体为上!” “噗哧”符雅在这关头竟笑了起来:“大人看符雅像是个意气用事,喜欢找死的人么?”她将裁纸刀拿起来,继续裁完那一叠纸,整齐起放好,又着手收拾文房四宝。最后将翻译好的经文装进一只小匣子里锁起来。“大人深夜前来报信,符雅感激不尽。不过,符雅还是想去菱花胡同走一趟。” 程亦风差点儿想跪下来求她:“小姐,这看万万使不得……” 符雅示意他不必惊慌:“大人放心,我又不是要去自首。我只是担心之前翻译好的经书,不想被人抄了去。那可是好几年的心血呢。” “可是那里想必全是顺天府的人!”程亦风道,“太过危险了。” “教堂有另外一个入口,并不在菱花胡同。”符雅道,“不知道有没有被官兵发现。我只去看看,若是没有被发现,我就去找经书,倘若已经被发现了,我决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大人这样星夜赶来救我,我岂能辜负大人?” 程亦风心中一颤,一番别样感受,难以形容。还想开口再劝符雅不要冒险,但符雅已经自己披上了斗篷,他暗想:看来怎么劝也无益,不如跟着去,有什么状况,哪怕是滥用职权和顺天府撕破脸来,也要保住符雅。 两人便一同出了门。符雅没有叫备车,很自然的就上了程亦风的车,辘辘的驶往菱花胡同。彼此默默无语。快要到的时候,符雅吩咐多走一条街,到隔壁磨盘街才停了下来。她和程亦风都下了车。她自在前面引路,不时在一座低矮的民宅前停住,伸手敲门,三长两短,便有一个中年妇人来应。程亦风认出这妇人就是当日在教堂曾给自己开过门的张婶。 “符小姐!”张婶一看到符雅,立刻声泪俱下,“白神父被他们抓去啦!好多执事弟兄姐妹也都被抓了。他们为了让别人先从这秘道逃出来,结果自己就……所有有职分的人里,我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我对不起他们!我……我为了自己逃走,把后院的病人都丢下了。我该死!符小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那些病人,程亦风暗想,符雅还不知道他们都被就地斩首了。倘若告诉她,她不知会悲恸成什么样儿!这当儿,还是不要说的好。 说话时,那妇人身后又冒出好些脑袋来,大概都是从教堂里逃出来,暂时还没散去的教徒们。他们也都抹着眼泪:“我们也都该死,只顾着自己逃跑……不应该把白神父留下!符小姐,我们对不起白神父!” “张婶,你不要责备自己。”符雅扶着这个痛哭流涕的妇人,又对着她身后的人道,“大家也不要这样自责。若你们都对不起白神父,那我呢?我本应与你们同甘共苦,但我却舒舒服服的待在家里,到现在才来。”她推门走到了众人的当中:“我们这些罪人,虽然蒙恩,**却依然软弱。你们记得么?耶稣被捕的时候,连使徒彼得都三次不认他。何况我们呢?” 众人听她这样说,才渐渐止了哭声。程亦风却完全不晓得她说的是什么典故。 “符小姐,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众人纷纷问道,“你有办法把白神父他们救出来吗?” 符雅摇摇头:“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你们不要忘记,我主说过:‘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此时此刻,白神父不想看到你们用属血气的方法来搭救他。我方才刚刚翻译这一章经文的,就带来给大家看了——邱先生,不如你来读给大家听。” 那被称为邱先生的看样子是个老秀才,面上有种屡试不第的沧桑。他从符雅手中接过一页纸来,就读道:“我们虽然在血气中行事,却不凭着血气争战。我们争战的兵器,本不是属血气的,乃是在神面前有能力可以攻破坚固的营垒,将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神的那些自高之事,一概攻破了,又将人所有的心意夺回,使他都顺服基督。” 他如此读着,旁边的众人就不住的划十字。符雅道:“我想这时候白神父一定在向主祷告。大家若是暂时不能回家去的,就在张婶家里祷告。我们既然是蒙神拯救的一群,他岂不为我们开路吗?越是在困难之中,上帝才越是与我们同在呢!” “阿门!”众人都应着,许多跪了下去,交握双手,喃喃的祷告。符雅则低声对张婶道:“我要去教堂里看看能不能把翻译好的《圣经》拿回来。我自己会小心的,且有程大人照顾我,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张婶看了程亦风一眼,颇有怀疑:就这穷酸书生的模样,能照顾得了谁?不过既然是符雅说的,她也无法阻拦,静静的将两人引至秘道的入口处。 看着那漆黑的通道,想着另一头不知是吉是凶,程亦风有一种比挂帅上阵更紧张的心情。责任的重担从来没有比这时更加真实过。 “符小姐,还是我在前面走。”他夺过油灯来,“万一那边出口有人守着,他们也不能把我怎样。” 符雅望了他一眼,淡淡笑道:“那好,多谢大人了。”两人一同步入那黑暗。 走进秘道之后,程亦风才发现这秘道非常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他在前,符雅在后,他自己的身影就几乎把油灯微弱的光全部遮挡住了。唯恐符雅看不清路跌倒,他向后伸出手去:“若小姐不弃,请让程某相扶。” 符雅没说话,虽然背对着,他却很确定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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