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憎恨与毁灭 (第3/3页)

 “营养不良真是对不起了。”

    太好了。

    “知道对不起就给我好好当狗，以后要多背我而不是我背你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真的太好了。

    豆大的泪水脱离脸颊滴在了少年的手臂上，不知不觉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突然理解他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从睁眼的那一刻其起，少年就感觉到了，有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印在了灵魂里，没错，即便记忆消失也不会被抹去，即便生命消散也不会消失的，比自我的存在更加沉重的东西。

    就是这个，就在这里。

    身体里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rou都在痉挛，在兴奋，在嚎叫，在哭喊。

    就是她，就是这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她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重量啊。

    我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她啊！

    无与伦比的感动和安心涌了上来，少年嗅着女孩发丝的清香，略微有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再睡一会：“知道了……”

    下一刻，他被扔了出去。

    他惊愕地睁开眼睛，看见了飞舞的紫发拂过耳畔，也看见了小精灵那无奈的眼神。

    看见了血，喷洒的血。

    一把飞旋的手斧贯穿了女孩娇小的身体，庞大的力量将她轰飞了出去，像一个破布娃娃般落在了少年所触及不到的地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刺眼的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

    少年呆呆地看着。

    “……”

    不……

    “啊……啊……”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爬过去。

    “您可真行，居然绕了一圈又跑回来了。”

    钢铁的列车这时呼啸着驶来，渐渐停靠在了车站边上，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踩在了少年背上。

    “就是你吗？让我废了这么大力气的人。”

    男人高高举起手斧，脸上浮现了狰狞的笑容。

    “噗。”

    手斧砍断了少年的脊椎，少年趴在地上惨叫了起来，但是却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不陪你玩了，我该接我们的可爱的神子回家了……虽然她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男人拔出手斧，走到女孩身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列车。

    “去王都，谢谢……你说尸体？不，你没有看到。”

    “噗。”斧子劈入rou体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

    少年痛苦地看着火车关上门，慢慢启动，伴随着呜咽一点点消失在了视野中，他挪动着下巴，按在地面上。

    “不……等等……”

    血一点点流失，少年趴在枯黄的泥土上用下巴挪动着，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痕，紫发小精灵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

    为什么？

    是我的错吗？我应该带着她早早离开这里的。

    “不……”

    意识在不断下沉，血液不断流失，少年的眼里一点点失去高光，但他仍在向前挪动。

    就像一只下贱的蠕虫。

    就像……

    那一天。

    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又像过去终于抓住了他的猎物，丝丝入rou的回忆突然间涌了上来。

    一个孩子被四双手牢牢地压在地上，他不甘而愤怒地抬头，却只能看见那个扛着紫发女孩离去的高大背影，和周围影影绰绰的人们，无从反抗。

    “不……”

    无以言表的痛苦疯狂地撕咬着他，他哭着，流泪着，哀嚎着。

    “孩子，随她去吧。”铁匠牢牢按着孩子，“你我都是平凡的人。”

    “不……”

    手指抓在地上，抓出十道深深的血抓痕，指甲翻了盖，孩子双眼怒睁，撕裂了眼角，血混着泪不断地流淌，将地面染红。

    “不！！！！”

    他平尽全力地挣扎起来，像是野兽般恐怖地嘶鸣。

    “我要杀光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都杀光！！！我要，把你们……”

    “全都杀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人可见的漆黑的憎恶与厌恶从那个孩子的身上不断地流了出来，如此深邃，如此可怖，将孩子彻底浸没，只留下一双泛着红光的兽性眼睛。

    “杀……杀光……”

    少年嗫嚅道。

    “杀光……”

    “将你们……全部杀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这样。”

    ————一道阴冷愤怒疯狂失智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

    ————“化为尘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疯狂地咆哮起来，眼角撕裂流下血的痕迹，大量rou眼难见的黑雾汹涌着从过去喷涌而出，将他淹没，沉浸，渗入他的rou体，大脑，抓住了他的灵魂，无比愤怒地撕碎了他的意志。

    ————“我不需要这个。”

    ……

    时间过去了多久？

    少年目无焦距地倒在地上，他往一个方向爬出了很远很远，血痕在他的身下蔓延，歪歪斜斜地伸向远方。

    “十三年。”他苍白的嘴唇突然蠕动着，吐出几个字。

    “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五人。”

    紫色。

    紫色的光在视野的尽头升起，映入了少年干枯而无神的眼瞳。

    那是光柱，光柱贯穿了天与地的界限，毁灭倾斜，化为光的羽翼，像是迎接它的旧王。

    天地塌缩，万物眨眼间归于尘埃。

    “那就是魔王，”在意识化为一片空白的那一刻，少年听见小精灵这样说道，“你看，祂一瞬间就击穿了这个世界。”

    “为我们带来灭亡。”

    时间开始倒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