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第1/1页)

    九月的雨一层层降下来，溅湿了满城秋菊。雨幕中夹杂着人间烟火气，也充斥着人们的挣扎与妥协。深巷中的爬藤似乎绿了些，瓦当滴水间穿行的野猫舒展着脊背......

    文家院中的秋来的格外深重，夜瞬息吞没残阳，萧索夜里的人往往更易被低迷的情绪袭击。

    烛火摇摇晃晃，照着漆黑的棺材，火盆中燃着黄纸。这样安静的文家渐渐被市井中的热闹排挤了出去。阴暗潮湿的角落中只有哀叹，无法诉说，不知其因，难写结果。

    一人孤身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内，麻木寒冷思念控制着他。

    想到以后无数个黎明夜晚，自己每每想要向她诉说悲喜，都只能是惘然，自己变得再优秀，她都再看不见了。

    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一滴滴的水珠渐渐连成一片，滴答滴答掩盖住了低低的啜泣，也掩盖住了随风飘散的萧声。

    第六日的夜里，白顺一言不发的跪在了门外。月朗只是起身关上了灵堂的大门，他不想再见到她，纵有再多难言之隐，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他不能原谅。

    文渊将关于颜莲的所有东西都收进了屋中，独自守了七天。之中几度昏厥又在噩梦惊醒。直至何自清将疯疯癫癫的文渊带走。

    文月朗收拾包袱时，在院中小屋发现了一封文渊留下的信。他没有打开，将它装在包袱中一起带出了文家。

    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走出一个面色青白的少年。月朗最后看了一眼‘文宅’二字，心中暗自发誓，爹娘，儿手一定手刃仇人，报仇雪恨！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难道害了我娘不够？”城外的荒庙中，月朗坐在稻草上，柴火烧的劈啪作响，火光倒映在月朗眼中。

    白顺站在门口，低头不敢看月朗。她换回了乞丐打扮，衣服头发打理的干净整洁。但还是刺痛了月朗的眼睛。

    那一日，她拦住了文渊的马，说无钱为家中娘亲治病，文渊给了银钱，又替她抓了药，一日后，她说娘亲等不到她回去，已经去了。

    文渊看着她明亮的双眼，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尹子雅，想到自己的小师妹至今没有消息，不由悲从中来，动了恻隐之心，将白顺带回了家，不想却酿成大祸。

    “你带上我好吗？”白顺哀求道，“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你从前不也无处可去吗？如今我同你一样，也无处可去，这还是拜你所赐！你若还有些良心，就走吧，我不想为难你。”月朗向火堆中丢了些柴火，九月的夜还不算冷，他不怕白顺冻死在外边。

    月朗几次想要询问白顺那一日为何要害自己娘亲，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他第一日就发现了白顺的异常，她似乎对自己家中之事很是了解。但白顺一直未做解释，只怕逼问，她也不一定会说出实情，只能等待时机。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透过窗棂照进破庙之中。

    月朗躺在茅草之上，梦中他回到了从前，爹娘曾经带他来这里踏青，草坡刚刚有了绿色，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在城外打猎，阳光很好.....月朗惊醒，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翻了身看到白顺还在门口，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好久好久之前的一个月夜，文月朗喊着爷爷，伸手摸了摸发现爷爷不在身边，他摸黑起夜，听到窗外想起奇怪的扑棱声，仗着胆子拿起平时练武的小竹竿，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一只银白的小狐狸正抱着一只野鸡的脖子想要吸血。

    月朗儿时极其调皮，每每都会缠着文渊将打猎回来受伤不重的小动物养在院中，这只野鸡月朗养了几日了，还想着薅几根野鸡尾巴上五彩斑斓的羽毛向小伙伴炫耀呢。看到狐狸就要咬死那鸡了，月朗赶忙喝了一声。

    “贼狐狸，你怎么偷我的野鸡！”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拿着竹竿追着一只银白色小狐狸满后院跑。小狐狸跑急了，一个急转身跃起，一脚踩在月朗脸上，顺势爬上头顶，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忽右闪，月朗伸手一顿乱抓，急得直跳脚，脸上头上被挠起许多血棱子。

    “小狐狸？”‘无’翩然而至，瞬时揪住狐狸后脖颈上的皮，将它从月朗的头顶上提溜了下来，看着灰头土脸月朗问道，“月儿，疼吗？”

    “我是男子汉，不疼！”

    二人拎着狐狸进屋，月朗还不时伸手想去抓狐狸的大尾巴，可惜那狐狸一直四脚乱蹬，月朗手肘间又添了许多血痕。

    “爷爷，它好漂亮哦，我可以养着它吗”

    “这不是只普通白狐，多少沾了点灵气，能不能养的起来，就看你们的缘分了。”老爷仔细看了看狐狸，又道：“它腿部受伤了，你去给它上点药。”说着狐狸递到了月朗手上。

    月朗在盒子中拿出一个精巧瓷瓶，拔了塞子就往小狐狸腿上倒去。

    “啊啊啊啊啊！那是我最宝贵的药粉啊，你竟然给狐狸用，还倒那么多！不肖子孙！”‘无’一蹦老高，冲过去一把躲过瓶子，一巴掌呼在了月朗后脑勺上。

    “我的小狐狸一定要用最好的！”月朗倔强的不肯认错。

    “我让你犟嘴！”啪啪啪，挨打的声音清脆响亮......

    “呜呜呜，爷爷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少点！我慢慢倒。”月朗边哭边说。

    “少什么？少什么？呜呜呜，瓶子已经空了，我打死你这个小崽子.....”啪啪啪！

    小狐狸歪头一边舔爪爪，一边看着暴躁老头追着一个满脸红色血痕的少年满屋跑，不禁开心的呼噜呼噜起来。

    等到月朗睡着，那小狐狸跳到他的脖颈间，宛若一条毛围脖一样软软的横搭在月朗脖子上睡了过去。

    ......

    好热，喘不上气！难受~月朗皱着眉头睁开了眼，天已微亮，一团毛茸茸银白色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呜~”毛茸茸的东西舒服的哼唧了一声，转身继续将自己搭在月朗脖颈上睡了过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直接放在了月朗脸上。月朗知道是那只时隐时现的银狐，他轻轻的摸着狐狸的毛发，想要等它自己睡醒。真柔软呀，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不过，你变重了呢，看来最近吃的不错呢！月朗刚想到这儿，小狐狸转身就狠狠赏了月朗一爪子，继而扭了扭去，似是又找到了舒服的姿势，继续‘哼唧哼唧’的睡了过去。

    月朗耐着性子如此过了几天，终于在十五那日，白顺看他睡着了，悄悄地离开了。她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小狐狸瞬间清醒，舔着月朗脸将他叫醒，一人一狐悄悄地尾随在了白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