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阴山雨夜（2） (第1/1页)

    只见那猛虎双目尽毁，却没有逃离，仍在红灯笼旁缓缓哧气，竖起耳朵听着。

    它东走几步，西吼两声，这叔侄二人但凡发出一丝声音，就得做好掉脑袋的准备。

    “咣！”

    都说眼睛瞎了的人耳朵反而更灵，看这猛虎倒也不例外。此声一出，它反应也真是快，“嗷”的一声闪电般跃起，顺着声音就奔了过去。

    无奈瞎子纵然是瞎子，它又怎知奔去的方向，正是万丈深渊呢？

    二叔这才敢大口呼吸，又称赞道：“小孩子总是比大人机灵，我竟没想到把它引往山下去。”

    燕楚笑了笑，柔声道：“二叔纵非将它的双目刺瞎，我就算扔一百个石头，又有何用？”她声音突然哽咽了，面色也暗淡了些许，道：“只怕这黑黑冷冷的山，非但有猛虎，还可能有成群的饿狼。”

    二叔提起灯笼，注目看了看，焦急道：“纵使前面是阎王殿、黑沙河，二叔也得带你闯过去、趟过去！”

    燕楚泪如雨下，哭道：“我们回去吧，或者...或者天亮了再来，好不好，求你了二叔！”

    二叔紧攥着那把沾满血的短匕，也紧握那盏红灯笼，道：“楚儿你不知，若没有药，你绝活不过今晚！”

    燕楚拼命地摇头，道：“我能活过，能的！”

    “够了！”面对二叔斥责，燕楚果真就闭上了嘴。

    他一把将燕楚背起，又轻声道：“楚儿听话，好好睡一觉吧。”

    燕楚在抽泣中睡去。

    清晨的熹微下，山林中尽管仍有些凉，却没了黑的恐惧，绿草红花的芬香，就像突然冒出来一样。

    难道在夜里，它们就不香了？

    二叔的背不那么热了。

    燕楚缓缓睁开眼，恰看见两只灰影闪过眼帘，全身猛地一颤！

    她本以为又是什么野兽出没，然而却听到了麻雀叫声，这才松了口气，道：“二叔，天亮了。”

    “还没亮！”

    “可我却看见了鸟。”

    “因为，也没那么黑了。”二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灯笼，满意地笑了笑。他突然停下，向右前方一指，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燕楚道：“二叔一定是饿晕了，这山我从未来过，又怎知那是什么地方，不过似乎没什么新奇的，只不过是一块石盘而已。”

    然而二叔却激动万分，他大笑又大吼着：“有救了，有救了！”

    燕楚纵使不知道怎么个得救法，但二叔的话总是没错的，她也笑了，也笑的欢愉。

    因为二叔开心，她便也开心。

    “快，咱们快去！灵药就在那里！”他说着狂奔了过去，双目中露出异样的光芒。

    七年啊，整整七年！

    二叔跃入石盘上，快步跑到正中央。石盘中央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洞口，里面既没有水也没有土，黑黑的，不知洞的深处藏着什么。

    他摸了摸燕楚的脸颊，道：“灵药就在石盘之下，你坐在这，二叔这就去取！”

    燕楚还没张口说什么，二叔已经一猛子钻进了水里。

    她深呼吸着，不禁环视起四周，这山里已经又亮了些许，昏暗即将彻底散去。

    她突然觉得很爽快，突然好喜欢身边的一切，这里的水和空气，这里的麻雀，还有郁郁葱葱的绿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迎接新的生活了。

    燕楚笑得欢愉，可有人比她还畅快，“噗”地一声，二叔钻出水面，又像骏马一样跃回石盘上，道：“楚儿，你看！”

    那是一棵七色的水莲，晶莹剔透，颜浓色艳，味道忽香忽臭，果真不是寻常之物。

    红灯笼里的火熄灭了。

    “把它吃了，一切痛苦就都不在了。”

    “嗯！”燕楚把嘴张的大大的，一口就把水莲全吞下肚里。

    二叔又从怀中拿出那把短匕，擦了擦上面黑色的血渍，道：“我得在你的手腕上割个口子，让你体内的寒毒流出。”

    “割吧！”

    二叔又笑了，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希望。

    那短匕就快要割了下去，然而此刻，一把剑从薄雾中袭来！

    黑色的剑就像魔鬼的利爪，剑风有如狂沙之势，附随着万粒尘埃，眨眼间从二叔的肩膀中穿过。

    水光、云动、虫飞、鸟鸣...这山里的一切彷佛都静止了，只有二叔在哀嚎着，血从动脉里涌出，喷洒在石盘上。

    短匕和他断了的臂膀一起静静地躺在地上，石盘中央顿时飘起了层层血雾。

    朦胧血雾之中，缓缓走来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