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逐流_第一章 引 心猿不坚,意马由缰(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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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引 心猿不坚,意马由缰(一) (第2/2页)

品大卿张顺之侄,飞扬跋扈,浪荡至极。

    此一位“曼妙”佳人陪衬那几人身侧,这等情景,想想便很激昂澎湃!

    李妇人侧身挑眉,轻挥手绢道:“多谢大师指点,有缘再会。”

    旋即,一扭一扭地走出了正堂,若是换作其它女子,以她那离开的姿态,便可用“婀娜踱步,足步生莲,步履款款”等词形容,至于她,则只可视作扭捏。

    “施主慢走。”

    风直流嘴上这么回应着,心里却是口是心非。

    非只那妇人的言行,还有那妇人腋下那股怪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就如同一只将死的孤狸一般,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糜臭气息。

    送走那妇人,已至午时正中,太阳悬至最高,正是一天中最为温暖的好时辰。

    此时间,少年已食过午饭,摇着破扇向着祭堂走去。

    莫看那妇人模样古怪,出手却也还算阔绰。

    要知道,永安王朝的一贯文钱可等同于纹银一两,如山下镇中酒家们叫卖那般高一尺,腰一围的坛装佳酿,足够他买上七八十坛,还得外加十斤牛rou。

    天道、王道,又怎能及钱之一道,来得让人舒坦!

    于是乎,少年来到祭堂,欢欣鼓舞的挪开师傅的灵牌,再将那原本由灵牌镇压着的符箓缓缓揭开,露出一条刚好能容纳手指的缝隙。

    随着少年食指的重重摁下,原本严实合缝的供桌才缓缓推出一个屉子。

    那屉子里只有一个物件,一个装着少许碎银子的布囊。

    风直流拿起那布囊和刚收的一贯文钱,扛着把锄头便向着大山深处仰天大笑而去。

    直至顷俄后,一份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破了身心原本的愉悦。

    在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午时尾末,天没有动,地没有摇,他解完大手,往那灌木从间一摸,竟奇奇迹般地摸到了一个装着银两的锦绣褡裢。

    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却又那么不自然,以至于让他一时都难以缓过神来。

    居然只因一次解手没带手砂便捡到了银两!

    有些不可思议,有些荒唐。

    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捡到了银两。

    且,数额不小,细细一数,里面装着的马蹄银足足有十两,这对他而言可是一比大钱,足够他虚耗好一阵光阴。

    他起先有些兴奋,直到无意间瞟到了褡裢侧面绣花间的“刘”之一字。

    这莫不是刘员外家的银两?

    “欸……不对,这两处的痕迹,不是我的牙印吗?”

    少年恍然大悟,原来这银子乃是刘员外半年前捐献给道观的香火钱。可他清楚的记得这钱被他埋在了他的埋钱之地,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不好!

    这时,他才觉鼻息甚紧,忙握住口鼻,擦净屁股,飞步离开了这个“芳香浓郁”之地。

    他所往之地,便是他埋钱之地,亦是他师傅的埋骨之地,说是埋骨之地,其实就是个土包,早年间少年还为师傅立了块木牌,现早已不知被风带往了何地。

    风骤时,锄头凿地的声音砰砰作响,那风直流手持一把铁锄,卯足了气力,一锄一锄地向下凿去。

    一锄!

    两锄!

    百八十锄下去,纵比埋钱之时深挖了两寸有余,也始终没见着那几袋装有金银细软的破布身影。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信那银子不仅被人给发现了,还被人给取了。

    “没了!真的没了!”

    无数次捶胸顿足过后,他还是调好了心态,抱着侥幸的心理向下挖去。

    随着挖掘的深入,他愈发感到惶恐。

    照理说,这底下是承载着师傅尸体的棺材才对,怎么现在还没挖到硬物?

    霎时,他脑光闪烁,一个大胆的念头不禁让他寒意倒悬。

    师傅的棺材不会也没了吧?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奋力挥锄,从骄阳挖到了月升,从正午挖到了傍晚,从一个浅浅锄印挖到了五尺深坑。

    终于证实了他之所想。

    他的白银连同师傅的棺材一道消失了,没有任何遗留下来的挖掘痕迹,没有任何被挪动的迹象,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棺材事小,可钱事大啊!那可关乎生存的根本,生死攸关啊!

    “哪个杀千刀,血砍头的王八蛋老畜生!这么缺德!最好别让小爷逮到,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你大爷的!我呸!”

    “……”

    浅浅骂上几句后,少年一屁股摊坐在了土堆上,百思不得其解。

    盗墓贼?然则此地霜风甚小,地如磐石,就算盗墓贼再怎么厉害,总该留下点蛛丝马迹才是!

    再者说,盗馆材作甚?

    莫不是仇家?可我这些年都活的谨小慎微,哪来的什么仇家?

    况且,这泥土根本不像翻新过的样子,原本装填棺材和银子的地方无论土质和颜色都与先前一模一样,就连坚硬程度也一般无二,就像是……就像是棺材和银子变成了泥土!

    可这是跟本不可能的事。

    莫不是妖?

    嘶!

    想到此,他汗毛骤立,又遥遥远见那弯冉冉升起的新月,决意不再逗留。

    走出复十步,又折返了回来,再度现身于这个尘土飞扬的深坑之中,一锄一锄把方才挖聚成堆的泥土给重新装填坑中。

    “嘿!嘿!”

    “嘿!嘿!嘿!”

    这土啊,挖时困难填时易。

    未出多时,随着额角密密麻麻的细汗滴落,少年总算是填好了最后一方土,重重踏上几脚后,拖着失魂落魄的身躯,有气无力地回到了观里。

    遥遥望去,天若凝墨,大地如摸;人烟寂寂,灯火寥寥的观中传出秋蝉与古槐的窃窃私语。

    月儿之下,一片昏黑的暗淡姿态。

    尤记得曾见过最繁华的景色,也就是洛阳城内外的琳琅灯火,金光飒飒,彻彻朗朗。

    便是如昼般的银月,天河洗过的夜空,也难以企及。

    只惜那一次已然过去了十年,同样非是亲身莅临,而是借助外物窥得。

    即,世人所称的法宝。

    纵使如此,那般情景在少年的心中也是不可比拟的。

    尤其是此时漆黑之下,对比更加显著。

    自那时起,他便立誓,一定要在洛阳出人头地!

    所以才省吃检用,或是收受香火,或是行骗算命,亦或是干些苦力,才攒下了这三十两白银。

    目的就是在洛阳,能有本金安身立命。

    只是如今,尽数化作了泡影,功亏一篑。

    本为埋银,却成失银!

    真当是创业未半,便吃了天公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卷罡风,忽越刮越紧,越刮越寒,强行把少年从丝丝卷卷裹入心扉的繁杂念想中给拽了回来。

    初春的日夜,就是这般,寒暖分明。

    朗月高悬之下,周公游梦伊始,风直流禁不住困顿,熄了灯,闭了窗,卸去一身疲惫,以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平躺在了小榻之上。

    虽仍有冷风作祟。

    但也愿明日能有个美好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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