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日记_二十五记 水墨丹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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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记 水墨丹青 (第2/4页)

续命。今时日将尽,不久于人世,想我视她如掌上明珠心中日月,失去之后不得见,定会念得紧。听闻公子画技高超,于人物浸润多年,故邀来为小女一画,以解日后思念煎熬。

    赵樯听毕,心中思索,本以为要我来随便一画,不想却是为一少女作遗像。也不知这王小姐所得何病,让王府都束手无策,落得坐以待毙的下场,亏得来王府平日豪言壮语。不过倒也可惜了这王小姐。可怜啊,红颜薄命亦不过如此。口中却道,万望老爷保重身体,又续道,学生多谢老爷抬爱,想来为小姐画是大事,为学生所坏岂不糟糕,望老爷三思。

    王仁道又叹一声,道,赵公子岂可推辞?云遥镇人都说赵公子善画,他们怎敢欺我?公子为何欺我?

    赵樯听得王仁道话里蠢蠢欲动的不悦,料想纵使辞了去,以后也不大好在云遥镇谋生了,只得说,老爷勿怪,学生供你差遣便是。

    王仁道轻咳一声,站起身来,缓缓道,那有劳公子随我来吧。

    到这里,赵樯忍不住想,王小姐是怎么模样?这怎么想得出来,他才见过几个女子啊,断不能构思出一个冰清玉洁的形象来。万一并非冰清玉洁,岂非唐突了“佳人”?这无来由的,想它作甚。

    王仁道慢慢地起了身,赵樯抢过去把门打开。一时间,万千光线织成的锦缎瞬间铺进屋来,驱赶着潜伏的黑暗。看那太阳,已经蹲在高空了。光错落在花园的花枝上。有未干透的露水承接住光线,闪出满园的跳跃的星星。那些香气受了温暖的蒸熏,脱去了清冽冰艳的外形,而变得隽永成熟,更加内敛的气息容易倾城倾国,何况区区一个赵樯。过了好一会儿,赵樯才幡然醒悟,错身让到一边。王仁道一步跨了出去。

    现下赵樯胆子大多了,已经能够不用略低着头走路了。本来么,他又不是一个下人,而是客人,何苦到了王府中就卑躬屈膝呢?即使表示尊重也无需这般的!

    赵樯仍是跟在后面,一边欣赏这园中之景,一边观察王仁道。王仁道也不是一个奇特的人,只是有一股阴冷暴戾之气硬缠住赵樯的目光,甩脱不得,也不知为何像片刻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赵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不寒而栗,又觉得青天白日如何把他一个大活人怕了去。虽然太阳在某一瞬间惨白过,也自去惨白它的。

    他们一行出了花园,来到方才经过的耳门,折向东首,沿着花园的外缘绕过,却是一个明镜般的湖。湖周围一例是垂杨柳。湖心一个小巧的亭子,像欲脱笼而去得画眉。绕过了湖,捡了一条碎石子路往里走。石子路两边是高低不一的木槿。好容易要走到了头,见一座院子。门前立了两个衣着齐整年纪方七八岁的小童。他们望见石子路上来人了,就整了整衣服,待人近,齐躬身道,老爷好,公子好。

    赵樯一笑,暗道,这两个小童倒还可亲,没有辱没了这年纪的纯真。

    进得门去,一眼见又是一个花园,略一环顾,较之刚才那花园要宽敞多了。花草自不必说了,竟还有些参天的大树和长着绿油油蔬菜的小块土地。赵樯不由得叹道,此处当真别有洞天啊,主人好情趣。再行处,原来枝桠掩映处有一座高楼。才行至楼下,就有一股子甜香汹涌而来,直让赵樯眼殇骨酥,恨不得把这香气一举收罗了,贪婪地吸个够。但又觉得这香似曾相识,在哪里识得一时也想不起来。

    楼下两个娇俏的丫环向王仁道问好后,王仁道吩咐她们,去把小姐扶出来,今日赵公子特来为她一画,赵公子技艺精湛,堪称圣手,切莫让赵公子久等。

    两个丫环径直进楼里屋了。他们挨着外屋的桌子坐了,另有丫环呈上茶来。王仁道突然一笑,温婉道,赵公子,茶水卑劣,请多多包涵。

    赵樯忙道,老爷盛情款待感激不尽,学生怎敢不识抬举。

    王仁道一笑,如此甚好。就去品他的茶了。赵樯就抽到了空,环顾此屋。此屋确系一闺房部分,于平生尚未涉足闺房之人,当真是梦游仙境了。

    对门的墙上独悬了一幅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和“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一联。这小姐倒也自由得紧,连欧阳修也读得。转向左墙,见那墙无一不是水墨之图,图内皆是古乐器。有金类的编钟,石类的罄,土类的缶,革类的鼓,丝类的古琴,竹类的长笛,匏类的笙,以及木类的敔。乐器品类之盛,想那王小姐定是蕙质兰心之人,受了几多音乐的洗礼也该出落得遗世独立的气质了。各乐器旁都有一联,若编钟侧是“暮鼓晨钟,烟雨堆浓,纤纤花丛”,若古琴侧是“断了七弦忧难,续了前番无眠”,若长笛侧是“横吹杨柳枝,舟破兰溪”。一派郁郁之志,借瘦弱笔墨娓娓道来。图字笔法细腻精巧,想是出自小姐之手,自然地于王小姐形象更添几分美好。右墙下置一楠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笔为湖笔,墨为徽墨,纸为宣纸,砚为端砚。另有一种精致的笺,怕是薛涛笺了。屋中亦不乏盆景,春夏秋冬都不至于沉闷暗黑。

    好一会儿,珠帘声响,却是两个丫环把一纱制屏风搬将出来,放置在《海棠春睡图》之前,再于屏风后置一暖椅。而后,又是两个丫环轻扶一蒙面女子破珠帘而来。

    王仁道急站起来,迎过去,口中轻唤,纤儿。

    赵樯听得,想原是王小姐,闺名纤儿,那是叫王纤吧。是一个好名字,只是名字太柔弱了,连带着人也柔弱了,细柳不经微风啊。

    王仁道与丫环一起把王纤扶到暖椅里,王纤才慢慢吐出“爹爹”两个字,声若蚊蚋,与屋中甜香混到一块,闻得赵樯险些跌坐于地。

    只听王仁道哀痛地说,爹爹无能,不能救你,恐日后思念无处安放,故邀赵公子为你一画,方便我日后思念观瞻,以解煎熬。说完,竟以双手掩面而泣,自似一个老妇人。

    那王纤无要泣下沾衣的意思,只拿软语来安慰,爹爹休要自责,女儿大病实为天命所归,谅大罗神仙也救我不得。今日赵公子尽管把我画了,纵是死了,也不恐惧。只是世上走一遭,未尽得孝道,委屈了爹爹。一语毕,还微喘气,似乎颇费了一番精神。

    王仁道还待说些什么,王安却直走进来说,老爷,知府大人来访。

    王仁道转过屏风来,瞪他一眼,才对赵樯道,请赵公子一画。

    赵樯回礼,学生定会倾力而为。

    王仁道一笑,领了王安便急匆匆地去了。

    这人一走,屋里空旷不少。赵樯不曾与富贵人家小姐相交,手心渗出汗来也没有想到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在此进退无路之时,王纤开口道,小惜小杏,把楼上去摆了笔墨纸砚,请赵公子楼上一画,其他人于门外去罢。

    旁边闪出两个丫头往楼上去了,其他丫环往门外去。同时王纤竟然盈盈地站起来,略微晃过之后,没倒下去,也朝楼上去了。把一旁的赵樯看得张大了嘴,这王小姐究竟有病没?怎生自己一人也走得?这其中有何秘密么?赵樯不敢轻举妄动,又突然觉得王纤的背影是在哪里见过的,到底是在哪里呢?难不成都是幻觉?

    过一盏茶时间,小杏和小惜下得楼来,齐对赵樯躬身道,请赵公子楼上一画。自又退到门外。

    赵樯细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为礼数之大忌,还是不上去了吧。又转念,她一个将死之人,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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