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钗_第一章 初遇,在怀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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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初遇,在怀来 (第1/1页)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三,距离土木堡之变发生,还有不到三天时间,西蒙古太师也先围攻大明边界,怀来沦陷……

    第一缕晨光照来时,张影舒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一觉。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两个渐行渐近的男人声音。

    “你他妈的搞什么,这可是大哥的女人,你想我死吗?”(蒙古语)

    “您先看看她长什么样再说!”(蒙古语)

    “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了……”

    房门开处,张影舒看到两张男人的脸。一个满脸大胡子,一见到自己,便饥饿野兽般猛吞馋涎。另一个两撇鼠须,双目闪烁着贪婪狠辣的光。

    她霍得站起,却又猛然摔倒,双手在地上一撑,却酸软无力,爬不起来。她是有武功的,但此刻,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被人下药了?

    一定是!

    如果这是在北京,以她张影舒的身份,谁敢跟她来这一手?可现在不是北京是怀来,被瓦剌侵占了的怀来。

    “美人,你是不是很热,哥哥帮你脱衣服吧?”他涎着脸凑近,“别怕,过会肯定让你乐呵。”

    还未凑近她脸,便挨了一巴掌,不疼,因为张影舒没有力气。

    那大胡子一愣,旋即yin笑:“不错不错,有点野味。”

    张影舒强撑着坐起,却坐起得晃晃悠悠,随时可能瘫倒。若搁平时,这样的人形畜牲,她一个人能收拾十个,但现在……

    她瞥了一眼身边瓷器、茶具、手帕,无一样东西可拿来做武器。她怀里有匕首,但此刻,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拿它出来。

    “你们……是怎么抓到我的?”她说的是蒙古语,很地道的蒙古语。这是当初父亲逼她学的,就因为几个字发音不标准,还好一通挨训。

    那大胡子脸上笑嘻嘻,眼里却一片迷茫。那鼠须男插嘴道:“像你这等天仙模样,就算是再乔装打扮,又有什么用?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很合时宜的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张影舒和那大胡子。

    “美人,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咱们先办事,再说别的哦。”

    说着,他三两下脱掉外袍。亵衣之下,他圆滚滚的肚子,一身的肥膘。

    张影舒头晕目眩,烦恶欲呕。

    愤怒惊惶中,她仿佛想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句话竟脱口而出:“阿噶多,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

    大胡子呆了一呆,停下手上动作:“你认得我?”

    张影舒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肋部因为这一呼吸而剧痛,她几乎要晕厥,强撑着冷笑。她不会告诉他,她之所以准确无误地喊出这人的名字,源于鼠须男的一声“那颜”。在蒙古,能被称为“那颜”的,年龄在二十五岁上下的,除了蒙古可汗的弟弟,阿噶多亲王外,没几个。

    “你……你吓我。”阿嘎多呆了片刻后,猥琐一笑。

    张影舒狠狠瞪他,不倒不退,死命撑出一身狠劲。

    这也是当初父亲教的,不过父亲告诉她这些时,她一点也不领情。

    那时候她烦父亲烦得要死,每次见到他山一样巍峨的身影,别管面上多恭敬,心里无不暗戳戳骂他强盗、土匪,活阎王。她觉得父亲就是兵权被解除后憋得难受,借着教闺女兵书、武功这个由头,来解闷。

    十岁那年她不慎坠马,趴在地上起不来,嘴一撇,泪一流:“爹,我是女孩子,我不学。”

    父亲虎牙一龇,“人屠脸”一板:“老子教,你就学,要是再敢反抗,当心我大耳刮子抽你!”

    这模样,整个一坑了赵国四十万士兵的人屠白起。

    ——等等,人屠白起?

    不,白起不过杀人四十万,父亲四平安南,死在他手里的,不下百万人,父亲是安南的噩梦,比白起还白起的人屠祖宗。

    张影舒打定主意,有朝一日,她要用父亲传授的本事,把他打趴下,然后学着他的样子,虎牙一龇,“人屠脸”一板,恶狠狠说道:“从今以后,你闺女我正式脱离你控制。你要不服,哼!哼哼!哼哼哼!”

    她做梦都在盼这天,可这天还没来,她的父亲,就快要死了。

    一个月前,也先大举入侵明朝边境,父亲随正统帝出征北伐。想法很丰满,守护皇帝安然回京。现实很骨感,皇帝不仅不用他,反而任由一个狗屁都不懂的死太监瞎指挥……

    她记得父亲出征之前跟她说的话:“皇上要出征,我能不跟着?不外乎就是被剁成rou酱,谁怕谁!”

    名将的直觉大抵奇准,说是要死,那就真的会死。

    眼泪即将漫出,张影舒死命咽下,生生咽下。

    无论如何,她得自救。如果眼前这个恶人都处理不了,她拿什么处理之后那个更恶的恶人呢?处理不了那恶人,她拿什么救自己的父亲?

    她试图站起,却无论如何无此力气,深深吸气,却只想沉沉睡去:“瞎了眼的狗东西,你……你知道……知道我是……是谁吗?”

    阿噶多一呆,心里忍不住发虚:“你是谁?”

    “我是……我……”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瘫倒,意识却渐渐模糊,身体轻飘飘,像一片羽毛。她意识到,自己的清白、生命甚至家人,都很有可能从这一刻起,彻底失去。

    “我……我是……”她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张大了嘴竟说不出话来。她大骇——让她大骇的不是自己即将失去什么,是她的父亲。确切讲就是,如果父亲知道她即将遭遇什么,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恍惚中,仿佛有很多人向这边走来,紧接着,她看到一双脚在自己面前停下。

    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她看到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眼光一扫间那种掩藏不住的,随时一战的霸气,让人不禁胆寒。

    “大……大哥……”阿嘎多颤声道。

    那青年转身看他,目光很冷,沉默片刻,他扯了扯嘴角,笑道:“几个月不见,二弟长进了,知道投靠太师了。很好,很好。”

    闻听此言,阿嘎多颤抖得更厉害了,强撑着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辽东吗?”

    那青年:“您在怀来闯出这么大一片地盘,还投靠了新主子,我敢不来?”

    阿嘎多扑通一下跪倒,涕泪横流,十分狼狈:“大哥我……我没投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蒙古。”

    那青年摇了摇头,失望至极。

    张影舒昏昏沉沉,管不得许多,一把揪住那青年的袍脚,有气无力道:“救……救我。”

    那青年轻轻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我认得你,你叫张……张……张……”

    张影舒大惊,紧接着,她眼前一黑,慢慢软倒,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昏迷。

    后来她才知道,在她晕厥之前,脑中迷迷糊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岱总汗为什么会认得我,他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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