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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深夜里的反思 (第1/1页)
宫怜生用了八天才到达千衍门。 整个千衍门安静得十分诡异,刮过的风里始终有着血腥的味道。 宫怜生微微蹙起了眉头,一言不发的往山门里走去。 尸体,表面褶皱得跟树皮一般的尸体随意的在路上摆着,有的横在路中,有的挂在树间,还有的以诡异的角度拧在石头之上。 尸体因为过度干枯,致使眼球暴突出来,红色的血管像树枝一般遍布眼球之上,狰狞得有些渗人。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是浓重。 触及千衍门大殿之外的场地,那里已经成了地狱般的地方。 残肢,断臂,一具具被啃食得惨不忍睹的尸体堆叠在场地之上。黑色的黏液混合着变得暗红的血液,将整个地方都染成了死亡的炼狱。 宫怜生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苍白的脸色在此等鬼魅恐怖的情况下,显得越发惹人怜惜。 眼下的情况没有让他感到惊惧,他只是蹙着眉,眸中染着淡淡的复杂之色。 “冥心,冥意,你们俩去看看其他地方是否还有活人。”宫怜生伸手掩住了鼻子,拖着长长的披风就准备在周围查看起来。 “不用去了,整个千衍门我都带人查探过了,没有一人存活。”一道沉稳而温和的男声从大殿之后传了出来,宫怜生抬起头,望着那道从大殿后方走过来的蓝色身影。 “你是?”宫怜生将目光锁在男子身上,带着些微的审视之意。 “在下暮氏家族云深。”暮云深两手交握,拿着扇子就行起了礼。 原来他就是名满大陆,俊逸风雅的暮家四公子暮云深。 宫怜生勾起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微微颔首回应。 “在下,宫怜生。” 他没有介绍自己与宫家的关系,仿佛并不愿意提及。 暮云深也听过他的名字,传闻中的他手段过人,治理手下很有一套。 “宫家新任族长宫怜生,久仰——”暮云深爽朗的说道,“看来咱们都是受到了千衍门的求救才来了,不如结伴一起将这件事查清楚?” 暮云深的目光纯粹亲和,虽然和其他人一样盯着宫怜生看,却并没有那些人所有的占有与觊觎。 眼下还是千衍门的情况最为重要,宫怜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就接受了。 傍晚的时候,两人在山下的客栈里商谈白天的事情。 两人坐得很远,门外有各自的人守着,以免泄露了消息。 暮云深也不在意,他早就听说过私下里宫怜生不喜欢与人靠得太近的传闻。 “宫族长,我怀疑千衍门的惨剧是由异族干的。你是如何想的?”暮云深抬眸盯着宫怜生,观察着他的反应。 宫怜生垂着眸子,端着茶杯也不喝,就用盖子在那里一拨一拨的。 他的表情很冷静,透露着些许淡漠。 “你为何会觉得是异族干的?”宫怜生像是随意又像是深思熟虑的问道。 他的这个问题让暮云深觉得有些奇怪,眼下的情况不是显而易见么? “我曾亲眼见过异族作案,无论是干尸亦或是被啃咬过的尸体,都是他们的手笔。因为上边都存有黑色的痕迹,那是异族灵体才会分泌的东西。” 宫怜生不搭话,垂着眸子,浑身很是冷漠。 其实若按平日,他铁定会露出长袖善舞的一面,毕竟暮云深极有可能是暮家的继承人。与其打好关系,对他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并不想这么做。 冷漠,疏远,不甚在意,这是真实的他才会对陌生人有的反应。 “宫兄,你看我分析得可对?” 见他不说话,暮云深轻声唤道。 宫怜生这才抬起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拨着茶叶的动作优雅而缓慢。 “分析的很对,也不完全对。”宫怜生再次启唇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哪里不对?” 等暮云深再次追问的时候,他又开始闭口不言。 宫怜生眼底的复杂一闪而逝,暮云深不好追问,但他对这个宫家族长的继任者充满了探寻之意。 寡言少语、清冷孤傲,这是宫怜生给暮云深的印象,完全不似传说中的八面玲珑、城府极深。 见他还在打量自己,目光虽不令人厌恶,可在身上落久了,还是让宫怜生不太喜欢。 “天色已晚,暮公子,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商议吧。”宫怜生站起身,露出离去之意。 “好,宫兄好好休息。”暮云深礼貌的点点头,目送着宫怜生离去的身影。 宫怜生是不喜欢与人接触,他住的是另一家客栈,不太远,但也决计不近。两家之间,只能在夜晚之时,看到微弱的一点灯火。 八天了,原来都已经八天了。 宫怜生倚在窗口处,手里不停的摩挲着两个泥质的人偶。 泥偶很丑,粗糙不堪,他却像珍宝一样的贴在胸口处。 泥偶是曾经宫恒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说是要让泥偶代替自己陪着他。 宫怜生的脑海里又响起了宫朴锥心之语来。 “恒儿吗?不,你不会的,恒儿吗?不,你不会的,你对他的感情就像是我对你一样。不要否认,怜生,我活得比你久,我看事情比你清楚。不要否认,怜生,我活得比你久,我看事情比你清楚。” “……你对他的感情就像是我对你一样……” “你对他的感情就像是我对你一样。” 这句话一直在宫怜生的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从不告而别的那天起,这句话就萦绕在他脑海。 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边的怀疑,到现在的反思。 他似乎从没认真梳理过自己的对阿恒的情感。 细数自己与宫恒的种种,似乎真的与旁人兄弟不同。 他总是忍不住的想将那一声声喊着他“三哥”的少年困在身边,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宫怜生的脑中顿时又浮现出往日宫朴对他所做的事情,他心中一痛,耻辱与愤恨不可遏制的涌了上来。 宫怜生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紧紧的却又轻柔的将大小泥偶捂在胸口,低声自语道:“我对阿恒只是出于哥哥对弟弟的爱护,对亲人的爱护!” 他的话低沉而坚定,轻颤着又显得心痛。 夜色很浓,就像墨汁一般。 他望着远处的客栈,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一小团温暖的火光。 “阿恒。”他唤道,手里的泥偶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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